●有劇透 黑暗向
●建議王子R1~R4翻閱過後再閱讀
●部分血腥描寫,死亡有
●其實沒有CP只是有隱CP所以歸類在這邊(欸)
●腦補成分相當多←
●後記解說方面丟在Blog,有任何其他疑問歡迎到噗浪上找窩:D
——『害怕死去嗎?我可以幫你喔。』
虛幻之聲響於耳邊,那是在戰場前線瀕死的他所聽見的。
他渴望「死」的年歲已久,卻又膽怯就這樣死去,他還有想做的事情、無法放棄的堅持,因此死命抓住名為誘惑的餌,不願意放手。
縱使知道那是來自死亡的呼換,需要付上無上的代價,他也毫無遲疑的捉上,就像飛蛾撲火那般。
//////
從前線回到隆茲布魯,帶著戰勝的榮耀歸國,人民口中原本不祥的那個黑王子已不再人人避之唯恐不及,取而代之是談及自己國家王儲的自豪。
家臣的勢力遭到動搖,原本動盪不安的政局得以穩固下來。
由於托雷依德永久要塞戰役中所受的重傷,使古魯瓦爾多原本就鮮少出現於公開場合的情況更加屈指可數,大部分的邀約都以身體欠佳為由推辭,而實際則是黑王子根本像沒事的人一樣,只是「生」的氣息少了不少,他把自己關在寢室的時間也逐漸增長。
沒人曉得古魯瓦爾多當初的傷是如何復原,然而在勝利的喜悅下這些顯得微不足道,自然也沒人去追究原因。
揉了揉雙眼,古魯瓦爾多醒來時已經接近傍晚,回到皇宮以後他的清醒時間逐漸減少,政務方面由於有洛斐恩的協助才不至於處理落後。
他來到窗沿邊,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一飲而盡,窗外的城市乍看之下和諧而美滿,但古魯瓦爾多清楚這不過是某種假像,未知的角落隨時都可能上演著悲慘的戲碼。
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,顯現出來的也不見得就是事實,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。
他一直嗅得到這個王城發出的腐敗味,自他回來以後那種味道不但沒有減少,反而更加濃厚。
很多時候他會想嘲笑這個曾經鼎盛的國家,但是嘲笑的同時這個重擔已經壓上了他的肩,無法丟棄只能選擇要扛著它走向哪一條岔路。
這個國家大概撐不過他這一代吧。
如此想著,古魯瓦爾多替自己梳洗了一番,靜靜翻閱起待處理的公文。
///
劍尖劃過頸項、刺入腹部、敲破頭顱,等到古魯瓦爾多回過神時,原本無意闖入他寢室的僕人已經倒臥於血泊之中,對方睜著渾圓的眼注視著他,彷彿質問他為什麼。
死亡前的驚愕表情被停留在那,混染著鮮紅血液顯得猙獰可怖。
大喘著氣,古魯瓦爾多等待自己興奮的情緒平復下來,蹲下身接觸死者的臉頰,尚未僵直的屍體還保有一絲體溫,但由於對方的頭顱已被自己破壞了,也就放棄把這具屍體做成收藏的打算。
愣愣的發起呆,古魯瓦爾多還在思考是否去找人處理,布列伊斯的聲音忽然自門口傳來,逐漸靠近古魯瓦爾多的臉上緊皺著眉,沒有像上次一樣穿著豔紅的斗篷,也不見護甲或是武器。
「又克制不住了嗎?」
握住他的手,布列伊斯拿出手帕替古魯瓦爾多擦淨血跡,仔細的連指甲縫都不放過。
盯著對方的臉,古魯瓦爾多無法理解,在他的認知裡面這位尹庫吉塔該是不可能再見的,就算見了面也勢必不是他的死亡就是對方殞落,如此毫無防備的出現在他眼前著實讓他感到不真實。
「古魯瓦爾多!你又做什麼了?」
眨眼之間,眼前的人換上了二王子的臉,細長的手指直接抓上古魯瓦爾多的手臂,接著就是熱燙的痛感自右頰炸開,還未反應過來衣領就已被提起,而這麼做的人臉上參雜著憤怒與悲痛,直直撞入古魯瓦爾多的眼裡。
似乎想讓他明白些什麼,但在他想明白之前眼前的人又換了一個面貌。
「講過多少次了為什麼就是不聽?」
太子冷淡的表情參雜著一絲古怪,沒有接續二王子的動作反而推開了古魯瓦爾多,嘆了口氣,指頭案壓眉間因長期壓力烙印出的紋路。
「你阿,能不能別總這麼任性,這次就聽我們的話好嗎?」
露出苦笑,太子伸出手打算拉起方才被他推倒的兄弟。
沒有回應等待中的那隻手,相同的紅色眼眸互望著,緊盯不放的視線讓古魯瓦爾多眼睛生疼,像是可以透析出他內心裡最為隱密的部分。
這些明明都是不可能再見面的人,為什麼這時候卻一個個跑過他的眼前?
自幼年時就被乳母與宮中的人投以異類眼光,在連隊時期也因為個性使然與同儕不和睦的他,無法習慣別人關心的舉動,從過去與自己多少有過節的人身上感受到這些,甚至使他感到害怕。
這不適合、不需要,即使他渴望。
開始就未曾擁有的東西就不會害怕失去,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過來的,所以古魯瓦爾多才會迷戀死物,時間在它們身上凍結,不用擔心會隨著時光流逝從自己指間溜走。
他想逃開來,但卻無法挪開自己的視線——直到一雙手遮住了他的眼。
『古魯瓦爾多,你不用在意他們喔,害怕話就殺掉吧。』
虛無之聲傳入耳裡,他的右手被人抬起指向前,古魯瓦爾多很快便被言語說服,失神的揮出了劍,砍在以為是幻覺的東西上,一下又一下,濺了滿身的紅花,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再度亢奮起來,瘋狂的笑容展現,不打算攔截自己的慾望,他只是不斷的攻擊、摧毀。
直到他再次回過神前都沒有停止破壞,待到他停手時,才發現那個剛才被自己不斷切割的人並非幻影,而是剛好來討論公務的家臣,除了頭顱以外都已肢離分解,有些甚至成為碎肉沾上他的靴子與劍尖,鐵鏽味佔滿整個房間,紅色就像潑墨一樣畫過大半的地板。
恍惚的看著眼前一切,古魯瓦爾多感到異常的空虛與恐懼,顫抖的手抓住自己的髮絲跪了下來。
他到底又做了什麼?
就像被放出匣籠的野獸,他對於「死」的慾望已經脹大到關不回去的地步,侵蝕他每一條神經,幾近崩毀。
面對無法割捨掉而活下來的堅持,他是否還有足夠的時間,是否要繼續隱忍痛苦去完成?他不禁想這麼問自己。
踩著蹣跚的步伐,血紅的腳印不斷追隨著他的影子,不理會身旁的兩具遺體,他來到通往地道的路口,經過錯綜複雜的岔口來到他的秘密基地,這裡是皇宮中少數能讓他沉靜的地方。
此時的古魯瓦爾多就像個迷路的孩子,迷失在自我的道路上,太多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腦子裡,使他煩躁卻也混亂,抓不到一點前進或後退的線索,就只是困惑著。
點亮備在一旁的小燈,空洞的眼望著自己無數的收藏,捲縮起身子坐在熟悉的骨堆上,他把臉埋在了自己的腿與手臂之間。
期間虛無之聲從未間斷話語,甚至比其他聲音來的明顯尖銳。
『這不是你的錯喔,死亡只是因為他們太過渺小了。』
那個聲音不斷強調著,如同想抹滅他的思想,使他越陷越深。
照不進光明的暗室,無止境的黑暗不斷蔓延。
/////
就像布列伊斯之前所說的一樣,汙染者最終總是自滅。
古魯瓦爾多也不例外,只是他的方法迂迴了多,不是藥物、飲酒或是自殺,而是被無盡的殺戮慾望推向死胡同。
前往拜訪古魯瓦爾多的家臣總是一去不回,這開始使臣民們感到不安,原本被遺忘的恐懼再度浮現,牽扯上戰場上的實情又促使恐懼演變成支持凱烏斯的聲音,讓世代忠誠於王室的家臣取代無法執政的國王以及發了瘋的黑太子,這幾乎成為人人所希冀的。
當某日古魯瓦爾多醒來的時候,他的手已經被手銬扣緊至背後,這些平常對他而言並不是難以掙脫的東西,但是今天的他使不上任何力量,連靠自己坐起身的力氣都沒有。
看著站在自己床沿邊前的凱烏斯和後頭的士兵,他皺緊了眉。
「是誰准你們進來的?」
「這都是臣民所希望並且陛下答應的,還請殿下不要怪罪我了。」
沒有回應古魯瓦爾多的質問,兩個士兵架住了古魯瓦爾多。
「把那個地方指出來吧。」
凱烏斯在僕役的耳邊輕聲說著,望了眼主子跟大臣,僕役抖著身體走向衣櫃,僅供裝飾的門板與底板快速被移開,露出一扇不明顯的暗門。
推開僕役直接打開那扇門,凱烏斯瞬間愣了住。
門後頭的景像委實讓現場多數的人愕然且驚恐,那些消失的大臣們一個個被泡在變色的液體中,身體上的皮肉幾乎消失,只剩下殘缺不全的頭顱和受損的臟器們,這些都是因為處理不易而暫時藏於暗室裡的屍體。
凱烏斯沉痛的看著古魯瓦爾多,甚至有些做噁,但眼裡的一絲得意與欣喜卻藏不住。
「果然呢,殿下對不起了。」
揮手讓士兵往前,古魯瓦爾多被牢牢圍住,意識到凱烏斯想要做什麼,但他沒有掙扎的打算,只是緊盯著對方的眼不發一語。
雖然一直明白對方有陷害自己的打算,過去也盡量避免讓對方抓到把柄來對自己不利,可是這回無法抑制的慾望加上對方的陰謀,終究還是逼他進了死路。
被古魯瓦爾多眼裡印出的虛無與墨似的黑暗震懾,凱烏斯流出一身冷汗,抖著聲音下令士兵們將他帶離。
無法逃開黑王子的視線,直到對方離開房間,凱烏斯才鬆了一口氣。
「待會就麻煩你了。」
拍了負責審問的家臣,凱烏斯換上愉快的表情,上一次雖然使他的聲譽一落千丈,這回倒是不花任何力氣就取回,或許他還要感謝古魯瓦爾多自己墮落了呢。
「對了,記得趁藥效還在時剝奪他的行動能力啊,還有那個僕役也要處理掉。」
離開前想起了什麼,他補上了這一句。
/////
表面上臣民只知道他們的黑王子瘋了,所以臥病的國王將他關在皇宮的深處不得出來,一來是為了王族的顏面,二來是為了讓人民感到放心,但事實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,那個過去孤高怪異的王子在凱烏斯的操控下正被關到地牢裡頭。
而審問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從古魯瓦爾多嘴裡套出些什麼,只是單方面的殘虐與暴力相向,手腳的行動力早在第一天被送入牢獄時就已去除。
王宮中不乏被他誤殺之人的家屬,他們帶著惡意與仇恨給於審問者金錢,希望他們的悲痛可以轉換成更多痛苦在古魯瓦爾多的身上。
無法分辨白日晝夜的日子持續著,在清醒的時間中僅剩下疼痛的記憶,古魯瓦爾多連昏睡時也會夢到自己正被處以極刑。
夢跟現實彷彿連成一條線,他就像被關進鐵箱裡的鳥兒,沒有任何縫隙可以逃脫,連休息的意義也失去了,只能在恐懼之中等待自己的死亡降臨。
難得一次他沒有繼續做著無止盡的惡夢。
再次睜開血紅的雙眼,眼前是一片汙濁的灰,他似乎忘了什麼,好像很久沒有感覺到心情如此平靜。
古魯瓦爾多想要撥開擋住視眼的髮,然而只是輕微的動作也使他全身劇痛得幾乎忘了呼吸,手完全無視大腦所下達的指令,如同灌了鉛一般,除了顫抖以外絲聞不動。
粗喘著氣,蒼白的唇乾裂,渴望一點水露卻連聲帶都彷彿鏽蝕,只發得出一點氣音,用唯一還能自由活動的雙眼捕捉四周,黑色的鐵杆圍繞,地磚上參雜已乾涸的血液與焦痕,鐵杆外還疑似能看見鼠輩在外頭竄過。
轉眼看向自己,掛著的衣物已經無法稱之為衣服,裸露出的皮膚上不是已化膿的傷口就是腫脹的紫青色淤痕,更者,還有被高溫的烙鐵燙過的焦黑痕跡。
瞥見腳踝上的傷疤與其上的鐵鍊,他突然想起了一切,勾起不見一絲血色的嘴唇,紅眸藏進絕望的瘋狂,他不禁想大聲笑出來,然而黑紅色的血液卻取代想擠出的笑聲。
不斷咳出血,他感覺到寒冷從手指逐漸蔓延至全身,剝奪他僅存的熱度。
『我疼愛的孩子阿,這次已經無法再給你機會了呢。』
一雙腳停留在他快睜不開的眼前,過去一直不斷糾纏他的虛幻的聲音從上頭傳來。
古魯瓦爾多是第一次見到那聲音的主人,無法形容是美是醜,黑的純粹是唯一能夠形容「他」的。
「他」扶起他的頭顱。
「他」吻上他的額際。
古魯瓦爾多不再感覺到疼痛,眼皮逐漸闔上,蓋住那兩只血紅色的豔瞳。
他啊,除了「死」以外已經什麼都不剩了呢。
古魯瓦爾多不肯於戰場那時死去的理由終究沒有達成,沒有其他繼承者的王權已完全移主,曾經鼎盛的隆茲布魯王國最終消失在時空之中。
-END-